过度医疗是超级病毒瘟疫的培养皿

世界卫生组织警告说,超级病毒NDM-1正在向全世界蔓延。这种超级病菌又被称作“末日病毒”,抵御几乎所有抗生素,且10年内将无药可用。你可以想像,它的杀伤力有多大。

中国具有得天独厚的超级病毒急速繁衍的气候和土壤,温度和湿度,因为中国是抗生素滥用最严重的国家,人均年消费量高达138克,而美国仅13克。如果我们继续放纵过度医疗瘟疫肆虐,超级病菌将成为名符其实的“末日病毒”。十年后的中国会是个什么样子,让人不寒而栗。

新闻事件:《人民日报》展开《过度医疗猛于虎》专题调查

2011年4月14日,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了《过度医疗猛于虎》的重磅文章。更让人倍感欣慰的是,该文的“编者按”说:“过度医疗现状如何?过度医疗症结何在?如何治理过度医疗?从今天起,本版将推出“解剖过度医疗”系列报道,追问事实真相,寻求解决之策。” 这是中国向“过度医疗”发起总攻的冲锋号。

作为中共中央的机关报,中国执政党的喉舌,《人民日报》开展对“过度医疗”的深度剖析,这把锐利无比的手术刀直指中国医疗的病灶,让我们看到了百病缠身的中国医疗康复的希望,中国医疗有救,国之大幸,民之大幸!

“解剖过度医疗”,当首选心脏支架滥用。

心脏支架滥用:过度医疗的重灾区

2010年12月31日,《南方周末》发表了该报记者的长篇调查:《致命手术:非法心脏支架使用调查》。2011年1月7日《中国青年报》刊登了笔者所写的《心脏支架暴利:纵容还是默许?》一文。

3月12日,在全国政协大会上,全国政协委员、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院著名医师董协良在他的提案里,揭露了医疗器械市场上存在的黑幕:“一个国产的心脏支架,出厂价不过3000元,可到了医院便成了2.7万元;一个进口的心脏支架,到岸价不过6000元,到了医院便成了3.8万元。9倍的心脏支架暴利已经超过了贩毒”。

董协良委员的提案见诸媒体后,传帖如风,争相转载。民情国情舆论一片哗然。然而时至今日,我们未见监管者回应的只字片语。

美国产的进口的心脏支架,在香港市场的售价才300美元,合人民币也就2000元,比国产的心脏支架还便宜。暴利何止9倍。19倍了。

向来以物美价廉而誉满天下的中国制造,怎么到了心脏支架上,便物也不美了,价也不廉了?

很快,国产的心脏支架己出了第二代,即“药物支架”。于是,原来的心脏支架便被改称有贬意的“裸支架”。而药物心脏支架的价格,立即飚升至9000元。如孙猴儿一般,翻了三个筋头云。一个筋头云便是十万八千里。三个筋头云是多少?慢慢儿算去吧。

而临床调查的结果表明,两种支架的疗效,几乎没有区别。而使用药物支架的比例,经医生的推荐达到了96%。“裸支架”己几乎被废弃了。

这筋头云翻的,绕地球一圈才三十万公里。

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:

2002年,强生公司研发的药物洗脱支架“心扉”(CYPHER)率先在欧洲上市,随后获准进入中国,当时的市场定价是3.6万元,其中经销商的利润空间高达50%。

紧随“心扉”支架进入中国的,还有美国波士顿科学公司研制的紫杉醇支架(TAXUS),它选择直销方式,售价比“心扉”便宜一半,仅1.8万元。可偏偏是因为它的价廉物美害惨了它。这种在其他国家市场占有率高达60%~70%的紫杉醇支架,在中国的销售量几乎为零。

中国的心脏支架市场,上演了劣币驱逐良币的丑剧。

我们为什么盯着心脏支架暴利不放?是因为心脏支架滥用一害国家,二害数目庞大的心血管病人,中国己进入了老龄化社会,老年人的总数超过了两亿人,而每一个老年人都可能成为心脏支架暴利的猎物。

有位专家在心脏支架的学术讨论会上说,美国三亿人中有一百万人安装了心脏支架,即总人口中的0.3%。按照这个比例,中国应当超过400万人将要被装上心脏支架。现在才安装了70多万人,所以前景广阔。

可他却隐瞒了一个重要的事实,美国人是全球心脏病发病率最高的国家,而美国也在深深地反省自己在心脏支架滥用上的过度医疗。

2010年3月10日,国际上最权威的临床医学杂志——美国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》刊登一项最新研究,美国有近半数不该放心脏支架的人被放了支架。这是全球关于“过度医疗”的一项最新数据。

中华医学会心血管病学分会主任委员、中国医师协会心血管内科医师分会会长胡大一教授说,“我国滥用心脏支架问题并不比美国乐观。国外,很少有病人需要3个以上支架,可国内,不少病人被放了5—10个支架,这是明显的过度医疗。”

心脏支架安装的《吉尼斯记录》,是中国医促会心血管分会主任委员吕树铮教授创下的,他说:“我有一个病人,10年之中我给他装了27个支架,从颈动脉到肾动脉。我们业内有些专家一直在传,超过3个支架就应该搭桥。实际上,病人冠状动脉会狭窄,全身其他的血管一样也会有病变,如果病人还患有糖尿病、痛风等病症,这种情况只能做支架,支架肯定会很多”。

骇人听闻!

我们关心的是,这个“支架人”现在还活着吗。希望就此展开记者调查。给公众一个交待。

听了这段话我终于反应过来,这样的心脏支架的学术讨论会,其实是心脏支架厂家花重金召开的定货会。谁要在这样的会上说心脏支架滥用,那是找抽。而且,在这个会上演讲的专家,出场费惊人。

心脏支架真的能让心脏病人康复吗?临床统计表明,有30~50%的病人,冠状动脉还会被堵塞,而再被堵塞,几乎无路可走了。其实很多心脏病人通过保守治疗,能取得很好的疗效。

只要中国医疗以药养医的体制不变,只要心脏支架依旧暴利如雨, 心脏支架滥用只会愈加严重,这个过度医疗的重灾区,很快会便成中国心脏病人的规模最大的公墓。

“以药养医”的商品名叫冰毒

“过度医疗”的病根是 中国医疗“以药养医”的体制。

医药分家,医药分家,还是早在1999年,便有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在该年的两会上正式提出了这个议案。一转眼都十多年了。有句话说,“话说三遍淡如水”,说了无数遍,连水都不是了,该是风了吧?可这话越说越香。该是另一句话:“面热三遍肉不换了”。

谁都清楚,这是根治中国因“过度医疗”而导致的看病贵的治本之策。就像牛痘对付天花一样疗效如神。

在对这件事的认识上,举国的认识居然会如此一致,我们甚至听不到反对之声。舆论居然如此惊人地一边倒,这倒是在谋划中的改革新政、治国方略中十分罕见。

可这个如此重大的医改大计,到2011年也没动真格儿地,那么,医药分家真的是中国医改一道迈不过去的槛?

关于这件事,我们不要去读新闻,我们来重读一条旧闻。许多时候,旧闻与新闻的对比,更让人有一种沧桑感。让我们看看,这份被舆论称作“中国最黑的医院内部文件”,告诉我们了什么?

2007年12月, 浙江省宁波市一位大学生之死引发了一场医疗官司,律师在法庭上用作原告证据的一份医院内部文件,意外地浮出了水面。这便是我们常说的:“拔出萝卜带出泥”。而这份医院内部文件,竟使举国舆论为之大哗。

这份文件上,揭示的是该医院医生奖金考核办法:每个科室都有月度经济指标考核,激光美容科最高8万元,男科、妇科都是3万元,内科两万元,其他科室4000元~8000元不等,超额部分则有2%的奖励。不仅如此,医院还对医生进行“单体消费”、“人次消费”以及复诊(次)、接诊成功率等指标进行考核管理。

对于这两份医院内部文件,我们还是先听听宁波市卫生局政策法规处负责人是如何评论的吧,他说:医院这几份文件实际上就是要让医生多用药,用贵重药品。将医生收入与病人复诊率挂钩,这简直闻所未闻。

这个来自主管上级机关的评论倒也公允。

这两份医院内部文件真的堪称“中国最黑的医院内部文件”,黑在两点:谋财于先,而害命于后。

下令医生拣最贵的药开,奖励医生开最贵的药,这不是谋财吗?要最大限度地追求病人的复诊率,这不是公然要医生不要治好他的病吗? 这不是害命吗?

世上还有比这更黑的医院内部文件吗?真的黑到日月无光了。

不要以为这只是个别医院的极端案例,不要以为这只是发生在个别医院的小概率事件,如果果真如此,就不会使举国舆论为之大哗。

这是以中国为原产地的中国特色。

在我国医院的医疗费账单上,大医院药费收入占据了医院总收入的50%上下,中小医院药费收入占据了医院总收入的70%上下,而在国外医院的账单上,药费仅占全部医疗费收入的3%。

我们毫不怀疑,在中国超过90%以上的医院,都有类似的规定。

一个坏的制度会把无数个好医院变成坏医院,一个坏的制度会把无数个好医生变成坏医生。就是今年春晚的那句经典台词:人的眼睛是黑的,心是红的,如果眼睛红了,心便黑了。

中国医疗吸食“以药养医”的毒瘾很深,从改革开放之初便吸上了,都三十年了。越吸越上瘾,越吸毒瘾越大,程度越深。吸得骨瘦如柴,吸得两眼发绿,吸得如鬼附体。

可如果冰毒能戒,那还是冰毒吗?

中国医疗需要强制戒毒。戒毒很痛苦,很难。戒毒能让隐君子们痛苦得死去活来,能让他们如万箭穿心、剥皮割肉般地呼天抢地,哭爹喊娘。为了戒毒,不仅要把他们关进戒毒所,也许还得束缚在床。那几乎就是一种善良的酷刑,没办法,这就叫“拯救生命的代价”。

问题是卫生部说,解决以药养医得政府买单,政府没这么多钱。所以得慢慢来。多慢?人大代表钟南山对媒体说,我还能活十年吧,十年内解决以药养医,没戏。说得倒也直率。

一说“以药养医”,两会上的许多医药界的代表委员,便谈虎色变。

中国医疗说,让我戒毒,那不是要我的命吗?冰毒给中国医疗带来的那是‘天上人间’般的终极享受,飘飘如仙呀。你不懂,你要抽上了,比我还不要命。

我们问:要命还是要冰毒?

中国医疗想了想,斩钉截铁地回答,要冰毒。

无语。

医药代表:穿行于医院与药厂之间的百万职业行贿人大军

2011年3月15日,《中国青年报》发表了该报实习记者王梦婕的长篇通讯《一个医药代表的一天》。选择在“消费者权益日”这一天发表此文,报社为读者送上了一份厚礼。

该调查翔实而客观,行文朴素而流畅。该文向我们披露了充满了中国特色的医药代表这个行当,这个职业。该文向我们披露了这样一个现实:医药代表一到中国便南橘北枳,变成了职业行贿人。

问题出在中国式的“以药养医”,这是中国医疗的超级病毒。当医药代表遇到超级病毒,就像以铀235的原子核受到中子轰击,下来发生的就是核爆炸和核污染。

全世界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拥有像中国医疗这样肥沃的、被腐殖质填充覆盖的黑土地,和温暖湿润如同热带雨林般的气候,供其生长繁殖的,这批职业行贿人的生态环境。

这群被称为医药代表的人,他们的职业至今没被列入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》,从业人数也没有统计,但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和RDPAC都表示,这个数字保守估计也有100万。

医药代表,这支穿行于中国医院与药厂之间的一支百万大军的生态环境,人数之众让人吃惊,中国的海陆空三军的总数加在一起也不过250万人呀。

养活这样一支大军,每年中国医疗得花多少军费?比国家养活中国的250万海陆空三军军费多多了。记者调查中说,每个医药代表的年收入大体都在一二十万元,好一点的,一年能收入上百万。也就是说,医药代表的年收入,比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现役的将军们的收入还高。

中国之所以会出现这样一支大军,是因为中国医药企业需要他们,而中国的医院也需要他们。没有他们的穿针引线还真不成。需求产生供给。

在刚刚闭幕的人大政协两会上,医药界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们说,中国的看病贵是问题出在流通环节上。他们也承认,药品的出厂价并不高,问题既不在医院也不在药厂,他们说,是流通环节拿了大头。

例如,全国人大代表、潍坊医学院眼科研究所所长康凤英说,据我了解,现在药品收入在三级医院占到50%左右,而在乡镇、县级医院这一比例占得更高。由此看,老百姓看病大部分钱都花在了买药上。康凤英说,“现在大医院的药品加成一般在10%-15%左右。现在药价为什么这么高呢?问题就出在定价和流通环节。”

果真如此吗?我们还是看心脏支架的暴利路线图吧:

国产的心脏支架,出厂价不过3000元,可到了医院便成了27000元。涨幅800%。一个进口的心脏支架,在香港的售价不过300美元,合人民币不过2000元,比国产的还便宜,可到了医院便成了38000元。1900%的心脏支架暴利,超过了贩毒!而这还是经过审批的全国统一的价格。

这样的暴利真的是被流通环节拿走了吗?心脏支架的厂商们是直接面对医院的。他们的医药代表就住在医院,与医院医生面对面。医院医生拿出用药单,医药代表送出的是回扣和红包。

不信,您查一查,中国的哪个大医院里不是厂家的医药代表成群?送红包,送礼,赔吃赔喝赔玩赔游甚至赔睡。中国的药,90%是直接地从药厂进了医院的药房。还有政府的招标采购。说问题出在流通环节,俩字:推诿。

当医药代表的红包左右医生们的处方的时候,您可以想像,下来会发生什么。谋财加害命。

这就是被全世界都视为心脏病的首选药、救命药硝酸甘油,因为威力强大而被誉为“心脏炸弹”,却永远地从中国心脏病大夫的处方单上消失的原因。由于销售不畅,现在以销定产的厂家们都不再生产。

因为硝酸甘油一瓶的零售价不过3.50元,而且一瓶能用几个月。价廉物美害惨了硝酸甘油。

其实要消灭这支职业行贿人大军并不难,我只说一句话:如果在药盒上印上定价,医药代表还能存在吗?十个字便能消灭百万职业行贿人大军。

中国医改缺少的不是智慧,而是铁腕。

过度医疗是超级病毒瘟疫的培养皿

据调查, 欧美发达国家的抗生素院内使用率仅为22%-25%,但我国住院患者的抗生素使用率高达80%。其中广谱抗生素和联合使用的占到58%,且半数以上为多种抗生素合用,预防性用药占抗生素使用的1/3,术后预防性用药高达 93.4%,门诊感冒患者约有75%使用抗生素,外科手术则高达95%。

中国真正需要使用抗生素的病人不到20%,80%以上属于滥用抗生素。

据《京华时报》2010年11月8日报道,传染病诊治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肖永红表示,“除了因“经验先行”导致用药不当外,医生靠卖药营利也是抗生素不合理使用的原因之一,“三级医院中,抗生素占全部药品收入的30%左右,而二级医院可能会达到40%,就住院患者而言,其花在抗菌药物上的费用更是占总费用的一半以上”。

这便是抗生素滥用的病根。

(作者系财经评论员、陕西电视台新闻频道《今日点击》评论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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